不善良的草菇

想要不善良地活着

【顺懂】山水有相逢

*修改版

*全文7k+,一发完



这世上所有的故事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,如果没有,那就说明还没到最后。

 

李懂打心里不那么喜欢重庆这座城市。

细究原因的话,李懂随随便便就能列出一大箩筐来。

整座城市终日雾气萦绕,难得有晴好的天气,打眼望去,入目的全然是一片雾霭,别说夜里,就是在白昼想要看清天上的云彩都是难事。三月的回南天里天气更是阴晴不定,早上可能还哆哆嗦嗦地穿着厚衣,午后便恨不能翻出短袖薄衫来。一年里,四季倒是分明,可惜春秋短得没什么存在感,剩下的夏冬却是不好过的。夏天来得早,热得所有活物都难以招架,若是在日头下走上一遭,那绝对是顶没选择后的一场噩梦;冬日又走得迟,冷得骨子里的热气都可以被压榨干净,张口呼吸吐纳间,都是清晰可见的白气,最重要的,这还是个没有暖气的地方,李懂明明是个抗冻的南方人,或许是在北回归线以南的地方待得久了,生生在重庆冻成了狗。

除却天气,多山的地形也给出行添了不少麻烦,出门在外,不是上下坡就是在去往上下坡的路上,骑行是绝不可能的事。李懂从前不明白为何重庆被称作“魔幻现实主义城市”,直到他某天从平层的入口进了电梯,上到11层,出门面对的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公路时才深以为然。出门若是开了车,有时也不会太便捷。重庆的道路单行道居多,路况复杂,又多隧道和桥梁,就算是跟着导航仪,稍不留神走岔了也常常要绕行好几公里才回得去,更别说早晚高峰的拥堵。城市轻轨倒是很发达,但被装在长方形盒子里眼睁睁地穿过楼宇、横渡江面,李懂觉得还不如地上来得安心。所以来了这么些年,李懂还没有买过车。

李懂虽然小半辈子都是在海上飘着的,但好歹也趁着年假跑过不少地方。他曾经领略过小桥流水的江南,听吴侬软语,看亭台楼阁,赏十里荷塘。也曾经见识过大漠孤烟的塞北,听秦腔胡语,看深巷高墙,赏黄河落日。都是些或灵秀,或雄厚的地方,也都是些,好地方。

按说数遍全中国,找出一个比重庆强的地方是件再容易不过事。可偏偏李懂选了这个不喜欢的地方定了居。

就算不那么中意,李懂也能找出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,但那都是对着外人的,他骗不了自己。即便是退役了,李懂还是离不开大海,前半生里所有的惊心动魄,所有的魂牵梦绕,都有海的影子。但他却又真真切切的害怕临海而居,当初是他自己主动选择离开的,为的就是不再被勾起那些不堪言的往事,尽管现在看来功效不大。但在做出决定的当时,这座同时拥有着山与水的城市,几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。

他也想过,要是被那个人知道了,会不会笑话自己失了血性,变得如此懦弱。

那就让他笑吧,李懂想着,反正到了这个年纪,喜欢什么的,早已不是第一位的了。

 

李懂定居重庆后入乡随俗地开了家火锅店。

店面不大,刚刚能摆下五六桌的样子。位置也还行,临着较场口夜市,每日倒是显得人气旺盛。开店前李懂着实是费了不少心神,那个人说过的,李懂是个无论做什么都认真严谨的人,虽然他的原话是调侃李懂端着脸,抿着唇,活像个小老头,不过好歹是句难得的好话,李懂一直记在心上。位置是李懂几番考察后托熟人出面盘下来的,店里的装潢全部都翻修过,小到铆钉、涂料,大到图纸设计,李懂都有参与其中,还跟着师傅学了不少技艺。就连那些方桌木椅,都是李懂跟着工人们直接从厂里拉回来的。他很喜欢这种包浆后泛着木料香味的桌子,入手温润平滑,好似记忆中那人肌肤的触感,李懂一直没弄明白,都是硝烟炮火中滚出来的,自己的双手怎么就没能养成那人的样子?不过也实属正常,那人向来活得潇洒,有关他的一切总是好的。等到请了位手艺地道的大师傅和三四个手脚勤快的小丫头,一切走上正轨后,李懂便心安理得地过起了甩手掌柜的日子。

李懂其实是个有着轻微洁癖的人,不喜欢太过烟熏火燎的环境,但他偏偏很享受火锅底料在高温下逐渐融化,混着高汤煮沸冒泡时的场景。满眼的火红和扑鼻的辣味,会给他一种自己的情绪也随着锅底一同翻涌的错觉,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过去的时光。

那些好的、坏的,被他割舍的、却又舍不下的。

不好受,但也认了。不然,他怎么知道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器官是不是还能正常工作。

 

李懂刚成年就参军入伍了,年纪小,身量更小,走到哪都是被宠着的存在,虽然一帮子兄弟大多是粗人,连仅有的女性队员也把自己活成了男人样,但对着李懂,他们都是极好的,之前有罗星,之后有徐宏。唯一的例外,大概是那个正统军校出身却偏生一身痞气的人。

他和那人初见面时,罗星刚受了伤,虽然小队说过没有生命危险,但李懂总还放心不下,正是焦躁担忧的时候,全队都知道来得这位是要顶下罗星的位置,李懂对此本就有些小情绪,只是服从命令拼命压着,想着怎么样也不能给小队丢了份,让人以为蛟龙一队还要欺生。可这位倒好,拽得二五八万地从直升机上走下来,戴着副有色眼镜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电影明星。虽然身材是很好了。但升出好感还没停留上一秒,那人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,“你能跟着罗星说明你有些本事,找个机会让我见识见识”。李懂向来是个脾性好的,但那人的这句话触了他的两个逆鳞---罗星和个人能力,一句“那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”毫不犹豫地脱口怼了回去,李懂不知道,他那时的样子像极了炸毛的兔子,一句话说出去简直带了串具象化了感叹号。

相处的久了,李懂和那人有了太多见识彼此的机会,他也真切的感受到,那人天生自信强大,虽然打心里佩服,但李懂还是觉得那人在自己面前有些微妙的欠揍,若不是碍于那张脸,李懂不晓得自己已经下手多少次了。

从前在军舰上的时候,娱乐活动少的可怜,每年的休假又很不稳定,所以好多次的年夜饭李懂都是跟队友一起吃的。跟分分钟能炸厨房的那人不同,李懂是公认的好手艺,明明是能抓住的痛脚,却被那人的一句“君子远庖厨”给堵了回去。可以说,对上那个人,李懂很少有赢的时候。

“君子远庖厨”啊,李懂注定是做不来君子的,从他当初不负责任的逃跑开始就是了。

不知那人若是见到如今的自己,该是怎样不遗余力的嘲笑呢?

还好,他不会见到了。

 

可惜,李懂还是想让他见见的。

 

 

生意上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,生活上的事情又一潭死水,李懂渐渐养成了消磨时间的恶习。

从前的军旅生涯在李懂身上烙下了太深太重的印记,他做不来多出格的事情,发呆、睡觉、闲逛就已经是顶不该的了。

李懂一直记得某次在地下通道里偶遇的一对卖艺的老夫妇。

老人在吹笙,虽是一首李懂叫不出名字的曲子,却也能感受到明亮甜美的音色。老妇人手里拿着个方盒子站在老人旁边,没注意来往的过客,倒是专注地看着身边的人。通道里的灯光昏黄,明明灭灭地打在人脸上,映得老人面上的沟壑更深,但那眼里的情意却亮得怕人。李懂的心被狠狠震颤了下,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零钱放进盒子里,然后慌乱地快步离开了。那情意逼人,都是些李懂没有的东西。

更多的时候,李懂会一趟趟地坐公交车。

他的路线一向很固定,从中兴路出发,到磁器街下车。

往前是十八梯,往后是临江门。

就连坐公交车,李懂也是个无比规矩的人,他总是挑个临近后门靠窗的位子,稍一偏头,就是不同的风光,他能默默看上一路。绵延高耸的群山,奔流不息的大江,对岸繁华富足的江北嘴,近处苦等生意的棒棒军。耸入云霄的建筑群压得解放碑越发矮小陈旧。若是逢上了雨天,铺天盖地的雨幕下,一切都是朦胧的,车窗外延的雨水顺着车窗流下,划出一道道曲折蜿蜒的路线,李懂总会伸出只手指在车窗内顺着那路线描摹一番,指尖微凉,有雨水的触感,好像这样就能摸到那片虚空中的归处似的。

短短一段路,他看尽了重庆的前世和今生。

多有趣啊。

有多热闹,就有多萧条。有多繁华,就有多冷寂。

 

车内的小世界的有趣程度也不遑多让。

上班族、学生党、游人······来来往往,从不停息。

重庆人性子向来急,要是偶有不小心哪位乘客踩了另一人的脚,或是互相之间绊着了,当即就能炸开锅。雨天是更不消说的,“诶,收收伞,水滴我身上了!”之类的话时常听闻。但他们的火气又去得快,上一刻还彼此红着脸,保不齐下一秒就拉起了家常。是群有生气又有趣的人。

不过啊,更多的时候,车厢里的人都只能是擦肩而过的,哪怕是被挤得像沙丁鱼一样身体紧贴,却还是谁和谁都没什么关系。不过是互不相识的同行一段路,再到了某个站点熙熙攘攘的下了车。

可是李懂还是由衷地羡慕起这些乘客来。

至少,他们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的。

而李懂,如今不过是个无人可依,无处可去的游魂罢了。

 

从他退伍后。

 

可是,不怨天不尤人,这都是他自找的。

 

李懂这几日休息得不好,神思恍惚,在晃晃悠悠的公交车上竟不小心睡了过去,要不是到了终点站,司机下车时注意到了他,不知李懂还要睡上多久。

小什字,是李懂很少来的地方。

还好李懂今日本就没什么事,下了车之后连导航也不开,就这么沿着街漫无目的地走着。也幸好这还在初春时节,又出了些太阳,伴着桃红梨白,这一路也不至于难捱。无意间的,李懂走到了罗汉寺跟前。

左边是一条老街,全是些卖特产的小食店,右边是高楼大厦,往来进出的多是些小白领。中间突兀着一小块古朴的建筑,却又莫名显出些和谐。

李懂进去之后才发现,原来这小小的庙宇中香火还算鼎盛,利用山势建起的殿堂供奉着为数众多的佛像。寺里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捧香烛,那是进门时免费发放的,李懂没领,工作人员倒也没有强求。来这里的人大概都有所求,不管真心与否,至少面上都是虔诚的,焚香点蜡前也都会闭上双眼默念一番。李懂约莫是其中惟一的异类。他找了处人少的台阶,就那么径自坐下,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,想着这些人都会求些什么呢?无外乎是事业有成、家庭平安、身体康泰、姻缘美满······人啊,怎么有这么多所求呢?

轮回啊,佛陀啊,李懂是不信这些的,以前幼时还能跟着家中长辈去上上香,礼礼佛,但入伍之后没了这样的机会,也没了这样的心思,特别是,在遇上那个人之后。

在一次小队聚会的时候,徐宏聊起了往生来世这样虚无的事情,他们不该信的,但那个时候石头刚去不久,佟莉的情绪一直不稳定,或许副队是想要以这样的方式给她一些安慰,但没想到那人紧了紧自己手中的枪,直言道,除了手里的家伙和过命的兄弟,他不信这些。李懂怎么跟他使眼色都没用,那人只管自顾自地说着,这一世很少有人活着声名煊赫,死了也能轰动一时,我们有这样的机会,为了某个人、某些人奋战至死,已经不枉此生了。徐宏的脸色当下就僵住了,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,李懂是能理解的,那人活得清醒,可他又忍不住有些怨怪,那人太过清醒了,不给自己,也从不给别人留条退路。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,李懂才不敢也不愿意去捅破一些事,只好灰头土脸的远远逃开。

 

坐得久了,地上有些凉,李懂便起身拍拍土,想着时间还早,要不再走走好了,就这样,七拐八拐后,他无意中走进了罗汉堂。

五百座泥塑,五百尊罗汉。

慈眉善目者有,金刚怒目者有,睥睨万千者有。不变的,是那种投射到世人身上的、高高在上的、带着悲悯的目光。

看着看着,李懂忽然就懂了。人啊,之所以会有这么多所求,全然是因为有更多更痛的求不得。

李懂也很想要求上一求,为了一些直到今日仍然不肯死去的绮念。可等他跪下抬头望着佛像时,他又无法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语。心中鼓噪的,只剩下两个字---

顾顺,顾顺,顾顺。

那个人的名字,便是顾顺。

 

 

李懂原本以为自己会当一辈子的军人。

他从来都有视死忽如归的认识,卫国卫家,是每个血性男儿的志向。

如果不是遇上顾顺的话。

这并不是说顾顺不好,相反,在李懂心里这世上再没有比顾顺更好的人了。

李懂至今都还记得顾顺从直升机上走下来,向自己伸出手的样子。自信、强大、骄傲。那双仿佛聚了漫天星辉的眼眸,狠狠地震颤了李懂的心。尽管是有些火药味的,但李懂还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反反复复地觉出顾顺的好。

伊维亚撤侨,还有之后许许多多次的任务,每一次都让李懂对顾顺的佩服多一分。

所以,当那份佩服发酵成倾慕时,李懂丝毫不感到意外。

谁能抗拒得了不喜欢上这样好的顾顺呢?

只是李懂已经不再是十来岁的孩子了,早就过了可以毫无顾忌,一往无前的年纪。

虽不意外,但他是害怕的。

被过命的兄弟喜欢上,他害怕这是件让顾顺恶心的事情。

 

他想要跟顾顺保持距离,兴许这样一来,自己的心会能够更好控制一些。

但观察员的身份,让他不得不与顾顺绑定在一起。

又痛苦又甜蜜,又酸涩又不舍。李懂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个如此自虐的人。

可能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吧。

不久之后,在执行一次国外任务中李懂负了伤,虽说比罗星来得幸运,但手臂灵活度多少受了影响,再留在强者如林的蛟龙队自然是不可能了。算着年纪也到了,李懂顺理成章的转业退伍。

离开的时候,李懂是存了彻底了断的心思。所以除了杨锐,蛟龙队的兄弟,他一个也没见。很是可惜,但李懂做不来更好的抉择。

时过境迁,如今已过了五年。

 

这几年里,李懂不是没试过找别人,曾在家里的安排下相过几次亲,也曾似模似样的交往过一个姑娘。都在一起快三年了,原以为下半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,临到头却被姑娘狠狠地甩了。

分手的那天,姑娘哭得很伤心,虽然感到抱歉,但李懂真的没能感同身受,他还以为姑娘只是小情绪发作了,还想着怎么哄哄她才好收场。

“李懂,我们在一起三年了,我的生日在什么时候?我喜欢的食物是什么?”

“······”李懂突然发现他竟连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,他从来不是如此粗心的人。还在队里的时候,就算是下厨做菜,他也能清楚地记得每个人的喜好。小队喜欢素菜,副队口重,佟莉偏爱甜食,顾顺,顾顺是不吃葱的。

“看吧,你什么都不知道。李懂,我真想看看,你是不是没有心!”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一句话却吼得字字分明,她恨死了李懂跟自己在一起时毫不在意的样子。

听到姑娘这样说,李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。

“咚,咚”

还好,是有的。也还是跳动着的。

到了这一步,除了“对不起”,李懂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。

没办法啊,他努力了这么些年,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,这颗心满满当当地装着一个人,除了挖出来以外,没有任何方法能把他剔除出去。

一个连自己都顾不了的人,如何能顾得上旁的什么人。

李懂觉得,自己真是可悲。

 

 

他想要被拯救了。

 

 

李懂到店里的时候,聘来看店的姑娘朝他努努嘴:“老板,你可算来了,有人找!我说了你不在,他还非要等,这都快等了一天了。不过那个人长得真帅啊,应该是军人吧,看着高高大大,身姿英挺的······”

小姑娘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,但李懂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,因为他已经认出了来人。仅仅凭借一个背影而已。他恨死了自己为什么对顾顺这个人的所有都如此熟悉。

要赶快逃走!

这是李懂脑中唯一的想法。

那人刚好转过身来,他黑了点,许是没休息好,眼下有明显的青黑。

不过,还是那样的英武俊秀,好看到让李懂的心脏久违的跳动了起来,而且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,那满腔的情意撑得李懂无比难受。

就看了一眼而已,李懂已经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住了,所以,必须跑!

顾顺似乎察觉到了李懂的意图。他找了这么久,找得这么艰辛,怎么能在此刻放弃!

“别动!”

一个指令,两个字,李懂就真的僵在原地动不了了。

然后,直勾勾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,一步一步,好像也踩在了心上。

 

顾顺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。

他想要告诉眼前这个人,不要逃。他想要跟他说,其实他也有着跟他一样的心意。他想要撒撒娇,让他知道没了他在身边,自己这五年来过得有多不好。

可是,他怕吓着李懂。只好抬手轻轻碰了碰李懂的左肩,心疼地开口。

“这里,还疼吗?”

他记得的,这个人是如何用自己的肩膀为自己挡下子弹的,他甚至还能清晰地感觉到,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的温热。

李懂不会知道,那鲜血的温度与味道,成了往后几年里顾顺挥之不去的梦魇。

“早就没事了,你别这样,好像快哭出来一样,大老爷们哪有这么身娇肉贵的。”李懂从没见过顾顺这样脆弱的表情,他有些无措,却还想着第一时间缓和顾顺的情绪。

你看,李懂已经爱得这样深了。

“观察员是狙击手的眼睛,是狙击手的堡垒,这些都是我该做的。”

其实李懂更想说的是,我想当你的眼睛,我想当你的堡垒,我想要拼尽全力护着你,给你最好的一切。

子弹射来的瞬间,他用身体帮顾顺挡下来是条件反射。

血雾弥漫的时候,他想的却是,真好,顾顺没事。

多遗憾啊,所有的这一切他都说不出口。

 

“我也准备退役了,转业报告已经交了上去。我现在的军衔是中尉,退役之后的待遇还不错。虽然我不太能吃辣,但是打理一家火锅店还是绰绰有余的。”

 

“所以,未来的几十年里,你愿意接受我来当你的眼睛,当你的堡垒吗?”

 

李懂的大脑停滞了片刻。顾顺在说什么?顾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顾顺知不知道他这样说自己是会当真的?

 

还是吓着李懂了。顾顺原本是预演了很久的,该怎么出现在李懂面前,见到他的第一面该说什么,该做什么,连手该往哪摆,他都反复排练过。但李懂注定了是顾顺命里的变数,一对上他,所有的预设都不顶用了。

顾顺笑了笑,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李懂的头。

“小傻子,我在跟你告白啊,怎么是这样的反应?”

该怎么回应呢?

李懂伸出双手抱住了顾顺,而那人也紧紧地环抱着。

大概是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趋近于零吧。

 

兜兜转转,顾顺终于找到了能够熨帖自己的那剂药,李懂也在山河大川中重新听到了自己正常的心跳声。过往的那些挣扎、伤痛,都交给彼此来治愈了。

 

 

 

和顾顺在一起之后,李懂还是没能改掉在公交上消磨时间的坏习惯。

不过,从一个人,变成两个人,多的是甘之如饴,而且李懂还发现了新的乐趣。

从前坐公交时,他看窗外的风景,看车内的人群,现在他看车窗上那人的倒映。

那浓烈的眉,那氤氲的眼,那高挺的鼻,那抿紧的唇。每一处都值得细细描摹,妥帖珍藏。

世间纵有万千风物,都不及眼前这一人。

而这个世上最好的人,是他的。

看着看着,李懂难以抑制地偷笑出声。

“你在看什么?”约莫是这副蠢样子太过惹眼,顾顺随口问了句。

“看你。”说得是那般自然。

李懂是内敛温驯的,可一对上顾顺,心中蓄满的情意便倾泻而出,从前那些藏起来的情话,全部都能宣之于口。

顾顺笑弯了眼,大大方方地握住了李懂的手。

十指交扣,亲密无间。

 

顾顺的心里从前破了一个大洞,唯一有资格修补的那人也被他不小心弄丢了,所以他除了反反复复的痛着以外毫无办法。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这样拖着伤体残躯熬过这辈子的,毕竟他从前就说过,也一直坚信着,自己这一生能有机会轰轰烈烈的活着早就足够了。但他变得越来越贪心。因为某个人的缘故,他开始害怕死亡,害怕被遗忘,害怕到最后陪着自己的不是那个人。

即便是花上再多的时间,他都要一定要找到那个人。这是某一刻起他内心深处的坚持。幸好啊,只花了五年的光景,一切都还不晚。

 

从顾顺心里的那个洞中流失很多东西,也许花上一生也回不到从前。

所以,要温柔。要相爱。要长长久久地和那个人一同走下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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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是打算作为合志文的,但夏令营毕业了,就直接发出来好了,稍后还有一篇。

感谢阅读,感谢相逢❤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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